越过长岭雪山，我看见了神庙。

晨辉之下，神庙外侧刷着金漆，闪着光芒。

在那漫长的阶梯之上，还有许多雪原人虔诚地祈祷。

我看见了胡爷！

他也在那些人之中。

不过，他却是站在了最上层的台阶，伸开双手。

不知是拥抱夕阳，还是享受台阶下面人的叩拜。

他的样子，着实诡异了一些。

我和阿武赶了过去。

还没走几步，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。

陈三乾喘着粗气，朝我们喊道：“等等我！”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昨晚，我确信只有我和阿武两个人出发。

陈三乾这一次，脸上闪过纠结之色，而后才坚定说道：“我是让他们送我过来的！”

他指了指远处。

我们看了过去。

在白雪堆成的的小雪丘后，露出了许多个毛绒绒的头，还有泛着绿光的眼睛。

那是一群雪狼。

“既然来了，那就一起过去吧！”

阿武毫不惊讶。

自从我们从那洞窟出来后，他就是这幅样子，有点像信仰崩坏的样子。

但他信仰什么，从未说过。

通往神庙顶端的阶梯，有九十九级，由大块青石砌成了。

胡爷似乎知道我们会到来。

他坐在神庙的后院之中，还叫人准备了几杯清茶，而非雪原这边特有的羊奶酒。

“坐下吧！”

他朝着我们摆摆手道。

而后，他端起一杯茶，目光沧桑，迎着朝阳，说道：“你们想要知道的，我会一一告诉你们。”

“毕竟，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！”

他喝下茶，指了指陈三乾，摇摇头说道：“先从你开始吧。我不明白，我已经给了你所需要的，但你为何不乐意呢？”

“人啊，就是这样不满足！”

胡爷说完后，陈三乾突然暴怒，双拳紧紧捏起。

但最终，他还是坐下，没有动手，

而是咬牙切齿地说道：“你给我的，只是能和狼群相处，没有告诉我真正的长生办法！”

“而且，我现在，也快要变成一头狼了！”

陈三乾吼道。

极度暴怒之中，他的身体，隐隐有所变化。

指甲变得锋利无比，如同刀片，牙齿也是微微张大，露出獠牙。

尤其是双眼，绿幽幽的。

不过，只是片刻后，就立即恢复正常。

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，有付出才有收获，不是吗？”

胡爷慢悠悠说着。

随后，他不再理会陈三乾，看向了阿武，问道：“阿武，你跟了我有十多年了吧，怎么，连你都看不明白吗？”

“我去了雪岭迷窟！”

阿武突然来了一句这么没头没脑的话。

胡爷依旧一脸平静，说道：“我知道，还是我叫你去的，我也是不忍心，想让你知道真相而已。”

“现在，我知道了真相。”

阿武冷冷说道。

“哦！”

胡爷笑了一声，端起茶杯，再次喝了一口，脸色一肃，沉了下来，说道：“那真相，也是我让你知道的！”

“怎么，你现在不感激我，还想要帮助外人来对付我？”

我原以为，像胡爷这种，或者说张若海这样，喜欢躲在幕后的人，都会是喜怒不形于色。

现在，我知道了，他们也会生气。

胡爷整张脸铁青，气愤说道：“当初，你父母哀求我留你一命，看在你年幼的份上，我答应了！”

“甚至还不辞辛苦，养育了你十多年。”

“现在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？”

话音刚落，阿武就是一生怒吼：“你给我住口！”

“你杀了他们！”

阿武说出的话，令我震惊不已。

阿武的父母，竟然是死在了胡爷手中。

一方面，是他的亲生父母。

另一方面，则是他十分敬重的养父胡爷。

但戏剧性的是，胡爷却是他的仇人。

这其中错综复杂，令人难以看清，甚至离开雪原许久，我想起此事，都是不禁生出几分惆怅。

“不，不是我杀了他们，是他们自愿为我牺牲，为了我们共同的计划牺牲！”

“而计划成功，你将会是受益人之一。”

“但现在，你选择了背叛！”

胡爷很是恨铁不成钢。

我听出来了，他这一份情感，是挺真挚的。

但已经扭曲了。

快要腐朽的身躯下，还有着一个已经变态的性格。

这样的人，比所谓厉鬼都更要歹毒。

“你呢？你有什么要问的？”

胡爷看向了我，他又喝了一杯茶，慢条斯理地说道：“你可以慢慢问，现在是日出时分，而这一整天，我都有时间。”

我也喝了一口茶。

茶还不错，很符合我的口味。

而且，看着茶叶的样子，应该是老茶。

胡爷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啊！

我心中，莫名有这样的感慨，又觉得有些好笑。

喝完茶，就该谈正事了。

我有些难以抉择，问道：“我是该叫你张若海，还是继续叫你胡爷好呢？”

“都一样，其实名字，只是一个代号而已！”

胡爷笑了一笑，不怎么在意。

我继续开口，想要询问，却被胡爷制止。

他朝着我说道：“这样吧，如果你有兴趣，我给你讲一讲我的故事。”

“毕竟，这三百多年来，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的出现。”

我点点头。

上一次的故事，他给了我金丝皮影。

我们也借此，进入了雪岭迷窟，发现了其中的真相。

不知道这一次的故事，他会给我们什么惊喜。

胡爷开始说了，一开口，就是民国说书人的那种强调，抑扬顿挫，韵味悠扬。

“数千年前，神州大地，乃是神魔人鬼混居。”

“随后，人族势大，其中修行之人，不满鬼神残暴，集结众人之力，诸此讨伐，但未曾彻底击败。”

“千年后，天成县陆家，乃是一代天师后代。陆家诞有一子，叫作陆千鸿。陆千鸿天资聪慧，如果不是天地所限，必然能够飞仙而去。在得知鬼神之事后，陆千鸿再次集结众人，同时委托千岩县张家张若海收集白角犀牛皮，制成金丝皮影，用以封禁鬼神。防止鬼神之力危害苍生！”

“此举虽是大善，但也是逆天之举，天成陆家葬于山崩。”

胡爷一口气说了很多。

说话时，时不时叹息，想来他对那段岁月也很是怀念。

不过，张若海最后背叛。

我这时，也忍不住出声问道：“胡爷，你刚才说的，可不是你的故事，而是别人的故事。”

“是吗？”

胡爷笑了笑。

他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开来，隐隐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质，摄人心魄。

他看着我，眼神犀利，说道：“既然你想要听我的故事，那我就给你讲上一段。”

“今日，不讲别的！”

“我就给你说一说，我是如何——”

“代鬼神而取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