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爷的声音，激昂无比，直透云霄。

但这神庙后院，是按照特定构造，所砌成的回音壁，所以他的声音并没有传出去。

“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？”

我打断了他。

他气势突然一顿，有些不满。

随后，才开口说道：“因为，张家背负的东西，实在是太多了！”

“还有，我是一个自私的人！”

他说着，甚至有些引以为傲。

我摇了摇头，的确，他是一个自私的人。

时代的一粒灰，落在个人上面，就是一座山。

这一座山，足以将人压垮。

也有人，在这重压之下，挺起脊梁，胸中吞吐天地豪气，成就惊天伟业。

而这样的人，实在是太少了。

胡爷继续说着：“当年，我受了陆家家主的令，前往雪岭迷窟寻找快要绝迹的白角犀牛。”

“幸运的是，我在入口处，就找到了几具白角犀牛的尸体。他们倒在雪地之中，死去有数月时间了，但是在雪地之中，尸体未曾腐烂。”

“而后，我带着白角犀牛皮回去，在其他人的帮助下，制成了那十幅金丝皮影。再之后的事，我就没参与了，因为我又一次返回了雪岭迷窟。”

“当时，我也没想过背叛什么的，我只是有些好奇雪岭迷窟深处，究竟有什么。但那次去，我什么也没找到。无奈之下，我只能返回张家。”

“但是，封禁鬼神，这是何等惊天之举。我张家出过大力，怎么不能不遭重。我回去没多久，就察觉身体有变化，有无数的白毛，不断从我的身体之中长出，充斥着每一个毛孔。”

“这种感觉，生不如死！”

胡爷咬牙切齿，似乎对那一次发生的事，格外恐惧。

他站了起来，走出后院，我们也跟了上去。

神庙右侧，是一间小屋。

胡爷推开屋子的门，依据棺材，就这样出现在我们眼前。

他摸上棺材，而后直接推开。

里面，躺着一个个人，一个栩栩如生的人。

“张若海！”

我惊讶地说了出口。

胡爷回头，露出几颗黄牙，诡异地笑了笑，说道：“没错，他的确是张若海，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鬼头树傀儡，他就是张若海本尊！”

“说起来，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？”

“是人？是鬼？还是妖怪？”

胡爷摇了摇头，自嘲说道。

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，阿武和陈三乾两人，更是不懂。

胡爷继续说着，整个人显得愈发苍老，面容也开始扭曲起来，歇斯底里道：“那一次，我返回千岩县张家，遭遇不详，为了活下去，我再一次来到雪岭迷窟。”

“因为其中藏着时间的秘密，这说不定能够让我存活。”

“但那一次，我穿越了！”

“就像你一样，不过，你穿越到了十年前！而我，则是回到了300年前，那个民不聊生的明朝末年。”

胡爷说完，将那一口棺材合上，走出了小屋。

等我们全部走出来后，他将小屋锁上，带着我们直接前往神庙的大厅。

神庙大厅，很是简朴。

并没有什么神像之类，供台之上，只是放着几块巨石。

但穹顶以及四周墙壁的壁画，却是无比奢华。

我也趁此机会，看清了墙壁壁画，究竟是何物。

赤发鬼、巨熊雷狱、天女、一头百眼怪……但我想要继续看清的时候，却是感到一阵晕眩。

随后，胡爷的声音传了过来：“这些是那十尊鬼神的显现，寻常人不可见。”

“你虽然能够看见，但是想要看完整，你还承受不住！”

听胡爷说完，我收回了目光。

但对于已经看见的那一头百眼怪，我却是隐隐有些熟悉。

我似乎在什么地方，见过那一头怪物。

此刻，胡爷的故事还在继续。

“穿越过去后，我当时也是在雪原，这里并没有战乱，但是太贫瘠，为了活下去，我不得不出去。”

“也是在那时，我见到了生命的脆弱。”

“我开始利用我的见识，不断向上攀爬，直到掌控权势之后，我带着一群人，回到了雪原，并且在这定居下来。”

“回来后，我依旧对雪岭迷窟之中的东西念念不忘，我再一次进去。”

“这一次，我终于看清了真相！”

“那是一颗心脏！”

胡爷满是震撼。

而他说完，我也是震惊不已。

他接着说道：“那是鬼神的心脏，也就是雷狱的心脏。对了，那些天上赤莲，其实不是变异，而是沾染了鬼神的血液，才会变成那样的。”

“所以，你就设计雷狱。”

我出声询问道，想起了之前遇见的雷狱灵魂。

“不不不！”

胡爷连连摇头，说道：“我那时，只是一个皮影匠，最多就是手艺好，还会一点点傀儡术。就算是雷狱的一颗心脏，我也不会是对手。”

“雷狱是被斩鬼司的人收拾的，也就是锦衣卫。”

“而且，那应该就是最后一批斩鬼司的人了。”

“毕竟明朝都快要没了。”

“那颗心脏消亡之后，我返回雪岭迷窟，遇到了雷狱残留的灵魂，他没有变成凶灵，甚至还想欺骗我，吞噬我的灵魂，以此东山再次。”

“可惜他没听过一句话！”

“可怕的不是鬼神，而是人心！”

“我欺骗了他，从他口中得知了成为鬼神的办法，那就是——”

胡爷突然住口了，笑呵呵说道：“放心，这么重要的事，我是不可能跟你们说的。”

而他的故事，到这里，也差不多结束了。

只是讲了个大概，藏在其中的细节，完全没有透露。

三百年的时光，哪怕是一粒灰，也足以变成一堆灰，而后掩埋一段历史。

我们再一次回到了后院。

桌子上的茶已经凉了。

人走茶凉，胡爷大概要赶我们走了。

但他没有，而是叫人再次送了一壶热水过来，又泡了一壶茶，对着我说道：“故事听完了，那现在，就开始谈生意了！”

“什么生意？”

我有些不解，心里隐隐不安。

胡爷笑了一笑，看起来就像一只成精的狐狸。

而后，他指着我，说道：“我用红樱那小丫头的命，跟你换一个东西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鬼神令牌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