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时候我甚至觉得，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。”

林岸栖哽咽着说，“他从一出生就饱受病痛的困扰，多少人曾劝我放弃。可是始终觉得，他是他妈妈留给我的，最重要的礼物。只要他还在一天，我就不怕没有办法去面对他妈妈……可是这样，一次次病危，一次次产生了希望又失望。说着那些连孩子都开始渐渐不相信的谎言……真的有意义么？”

“你不能这么想。”

宋微寒将纸巾递给他，却没有留心自己共情的眼泪也跟着流下来。

“只要他一天是你的孩子，一天叫你爸爸，就意味着他能感受到你每一刻为他竭尽全力的努力。这种努力，有时候不一定会改变命运，但一定会增加他的幸福。哪怕一点一滴，都会。”

宋微寒做了两年的儿科医生，见多了这样绝望伤心的父母。

很多时候，父母的痛心不仅仅来源于孩子的病痛，往往更因为这样的孩子反而愈发早熟懂事得让人心痛。

原本，小叮当也仅仅是她的一个病人而已。

可现在，她已经不当医生了，才敢有大把的心思去沉浸旁人的悲欢共情。

又或者是因为，她本就是这样的女人。只是因为经历了太多的事，才变得冷漠又冷情。

为了不打扰孩子熟睡，林岸栖和宋微寒只在里面留了一小会儿，就来到了楼下。

“你今晚要在这里陪他么？”

林岸栖问。

“我明天公寓搬家，如果方便的话……”

宋微寒说。

“没事，方便的。你住一晚好了。我出去下。”

说着，林岸栖拿起了外套。

“天已经黑了，你还要出门？”

“我去找顾为止。”

林岸栖沉了沉声音，说。

宋微寒：“！！！”

“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。”

林岸栖低吟一声：“只是那个女孩……我一直相信，顾为止的本性不是一个残忍无下限的人。但是目前他未必骑虎能下。”

“你是说，他跟楚林沛确定是有……”

勾结这两个字，宋微寒终究还是没有忍心脱口而出。

“我跟你一起去吧。”

宋微寒说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林岸栖拒绝，“男人之间有些话可以直说。”

“我知道佳佳在哪。”

宋微寒说。

“如果你担心楚林沛会不择手段的话，保护佳佳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
见宋微寒如此坚持，林岸栖犹豫了一下，最后答应了。

“我带两个保镖去，你在车上尽量不要出来。”

林岸栖说。

宋微寒点点头：“我明白。”

有些话，她想，自己还是应该要当面问问顾为止。

背包里的那一封文件里，有关唐毓秀的一些事，在肖程的调查过程中，顾为止的踪迹就像一道道抹不尽的诅咒。

他，究竟瞒着她做了多少事？

别墅内，佳佳坐在儿童房的小椅子上，正在画一副漂亮的蜡笔画。

马上就要过新年了，红灯笼绿烟火，一片祥和快乐的气氛跃然纸上，孩子美好的心愿也仿佛要从这张纸中飞出去，感染身边的一切不开心。

听到身后的脚步声，佳佳抬起小脑袋，笑眯眯地叫了一声：“顾叔叔！你回来啦！”

这几天来，顾为止一直是把佳佳留在这里，除了一个负责烧饭打扫的阿姨，几乎没有别人上门。

而这间别墅是他去世的妈妈的名字留下的，嫌少有人知道。

“佳佳，在画画呢？”

顾为止蹲下身，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，佳佳立刻像小鸟一样扑过来。

“顾叔叔，我们什么时候去看雪山，去看极光。外国那里也过春节么？”

孩子眨着天真的大眼睛，希望和期待闪闪发光。

顾为止微微一笑，伸手摸了摸佳佳的头：“既然你这么期待。不如，今晚好不好？”

“今晚？”

佳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。

“嗯，今晚就走。叔叔送你回家，好不好？”

“回家？”

“你不是很想你爸爸爷爷，弟弟妹妹么？”

顾为止微笑道。

佳佳的眼睛一亮：“真的！顾叔叔你要带我去看我家人么！我还以为……”

“以为什么？”顾为止抚了下女孩红彤彤的小脸，好奇地问：“既然这么想家，怎么从来都没见你说过呢？”

佳佳的眼睛垂了垂，咬着嘴唇摇摇头：“我以为……我……再也见不到爸爸和爷爷，还有弟弟妹妹了。”

顾为止一愣：“叔叔只是带你来城里念书，你为什么会觉得见不到家里人呢？”

佳佳犹豫了很久才说：“因为我看到电视里说，有些小朋友被有钱人领走了以后。就等于卖给人家了……”

顾为止：“！！！”

都说孩子是天真无邪的，其实她们看事情的眼睛往往是最真实最一针见血的。

“佳佳……其实你心里一直是很害怕的对么？”

顾为止眼眶紧了紧。

佳佳没说话，只是点点头。

“那你怎么没想过要逃走？”

顾为止深吸一口气，声音在喉咙间颤抖几分：“你不是没有机会可以逃走。”

“因为我想，如果我爸爸和爷爷能得到好多钱，他们的病就能治好。我弟弟妹妹也能有钱上学。而且我知道……顾叔叔是好人。你不会伤害我对不对？”

孩子的声音颤抖着，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泪水。

顾为止心中一紧，抬手用拇指擦去孩子的眼泪：“佳佳，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电视里的故事，不是真的。不要怕，叔叔不会伤害你。”

“嗯。”

佳佳点了点小脑袋，认真地拉住顾为止的手。

“走，叔叔带你回去，我们回家。叔叔答应你，会给你家里人治病，会供你和弟弟妹妹读书。”

顾为止拉起佳佳，将小书包背在她身上。

两人从二楼下来，突然听到玄关外破门而入的声响！

“顾叔叔！”

眼看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冲进来，脸上带着刀疤，气势汹汹。佳佳吓得一把抱住顾为止！

“佳佳别怕！”

顾为止将孩子护在身后，目视这来者不善的凶徒：“你要干什么！有什么事冲我来，跟小孩子没有关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