砰!
阿巴黑扔掉手中的信件,一脚踹开跟前的案桌,咆哮道:“撤军,撤军!”
帐下诸将面面相觑,这打得好端端的怎能轻言撤兵?
吴三官壮了壮胆,讷讷道:“大将军,这围剿红竹山已经一日,索尔赤万户大人都已经率兵杀到红竹山半山脚下了,毙敌更是数以千计,听闻那匪首陈吊眼都被我军射成重伤,这时撤军,岂不是前功尽弃?”
吴三官知道自从陈桂龙死于漳州城外,自己与红竹山就已势同水火,如若不将对方灭尽,等待自己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报复。
“哼,你当本将军是那纨绔子弟,不知兵事?”阿巴黑目视吴三官,冷声道。
“卑职不敢,将军恕罪!”吴三官赶忙匍匐跪地告饶道。
“起来吧,”阿巴黑叹道,“泉州守将哈赤通连发三封求援信,称海上宋军见我大军拨营离开福州,,今日一早便挥军数万,围攻福州城,你可知福州城何等重要?那里囤积着我几万大军三个月的粮饷兵器,更是蓄养了近三千匹战马,如若被宋军掠夺,不消说我几万大军要忍冻挨饿,更是助长了宋军余孽的实力,如此一比,红竹山那些匪军与解救泉州城孰轻孰重?”
话语一出,帐下诸将皆纷纷起身,请阿巴黑回师救援,后方粮饷一断,无异于将几万大军驾于火上烤烧,轻者士气低落,重者引起哗变。
其中一名参军道:“大将军,属下建议回师之际,留下小部分人员驻守漳州府,以免我军一撤,漳州一带空挡,让红竹山一干匪军窜逃而走,下次再想找着他们可就不易了!”
阿巴黑颔首赞同道:“嗯,解围福州城,原班人马即可,吴指挥使驻守漳州城,我再拨一千精锐归漳州达鲁花赤府乌巴努佳大人麾下,嗯,吴指挥使听从乌巴努佳大人的调度,势必不能放走一个红竹山匪军。你俩可曾清楚了?”
乌巴努佳起身道:“小的遵命!”
吴三官面无表情,心中却暗贬不已,呸,让老子留下来堵枪口,真他娘的后悔投了蒙虏,压根就没把老子当成自己人,哼,我客家军四千人,那狗才一千人,竟让我听命于他?
没办法,人在屋檐下,怎能不低头?吴三官唯唯诺诺道:“小的遵命!”
阿巴黑摸了摸大秃瓢,道:“好,好,你们都是大元的忠臣,我这一走,漳州一带事务尽交你等手中,剿灭匪军之日,便是封赏之时!”
朝帐下诸将道:“号令三军,即刻拨营,回师泉州城!”
“遵令!”
众人抱拳称是,纷纷出帐各回各营。
吴三官走出中军营帐,回头看了眼路上交头接耳的元军诸将,狠狠的朝地上啐了口口水,自顾自的走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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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竹山山寨,聚义厅。
陈吊眼右臂打着绷带,一脸疲劳的坐于首座,下方只有许夫人与满安。
看着前几日还座下满堂的大厅,陈吊眼心中甚为唏嘘,双眼空洞的望着厅外,想起了自己的亲弟弟陈桂龙,小时还大哥大哥的挂在嘴边,跟在自己屁股后面,一转眼,几十年过去了,人大了,心野了,这几年兄弟俩连话也少了。一个意气用事就将自己断送在黄泉路上。
“咳,咳,”许夫人提醒道,“陈将军,老太公现在如何?”
陈吊眼回回神,叹道:“自从知道老二战死漳州城外,就一病不起,今早听见老二的首级还悬挂于城门楼外,气得硬生生吐出血,郎中也诊过了,说是年岁已高,旧疾缠身,再加上心力交瘁,忽闻噩耗,估计没几日了!眼下,就看能不能撑到大郎回家之时了,唉!”
难得一改冷冰冰的脸色,如慈父孝子般絮絮叨叨了出来。
“报,山下的元军好像撤军了!分两路,大军朝前往泉州的官道上撤,而小股部队往漳州城内撤!”
一个斥候探子匆匆跑了进来禀报道。
“好啊,”满安重击案桌,道,“吊眼兄弟,看来是大郎得手了!这阿巴黑大军是回援福州城啊!”
接连几日都是噩耗累累,难得这是一个好消息,许夫人也颔首道:“是啊,大郎此番得手,解了我山寨之围,总算松了口气。”
陈吊眼苦笑道:“如元军再不撤,破寨之日为期不远啊,福州与漳州两地,往来奔袭只需一日一夜,虽大郎捣毁元军囤粮,但是我军也需另迁他地,以防元军粮草筹集后再行围剿!”
满安道:“此次围剿,我军阵亡士卒近两千,再加上桂龙兄弟的那两千阵亡弟兄,咱们损失近半,!不能再有伤亡了,不然,毋须元军再剿,我军自也一蹶不振了!”
陈吊眼皱眉道:“这是我山寨自起事以来从未有过的损失,等大郎回来,迁徙何地,再做商议,对了,许家妹子,这阵亡抚恤一事就交托于你了!”
许夫人颔首示意,自是会交由手下操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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泉州城内,元军军需库驻地。
哈赤通衣衫褴褛,胸前的官服更是被割开好几道口子,对着陈靖元等人喊道:“我等大元将士自得长生天的庇佑,投降汉狗之事,自是万万不可,如若你等识趣,可速退出福州城,如若不然,阿巴黑将军必将灭你等九族!”
沐春挺身而出,断然喝道:“蒙古小儿,敢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否?龟缩一地,算什么英雄?”
却被陈靖元阻道:“战场之上逞何英雄?”
继而对贺纲道:“百人而已,乱箭射杀,敬他等是条汉子,留个囫囵尸首,速战速决!”
贺纲一声令下,早已弯弓拔弩,准备妥当五百士卒,纷纷扣弦而出。
嗡嗡嗡,这是弓弩扣弦之声。
嗖嗖嗖,这是箭矢飞荡之声。
流矢漫天,如飞蝗般遮天而去,挥如雨下,如水箭般打在人身。
惨叫声,哀嚎声,从对面传来。
这厢并未停当,继续连拨的箭矢飞过去。
一波,接着一波,漫天下起来的箭雨。
直至对面的惨叫声响停歇为止。
陈靖元对身边的一个哨官道:“去通知王校尉,率那五百人过来搬运军需物质。”
哨官领命而走,朝还在北门外打扫战场的王来宝跑去。
“通知各营将士就地休整,”陈靖元转左右统制,道,“不许扰民,毋生事端,切记,切记!”
辎重营五百余士兵跟随王来宝到达军需库门口,挪开门前盘盘交叠,横七竖八的尸首,砸开大门,进了门中。
一进门内,王来宝被眼前所见惊愕的目瞪口呆,呼吸急促。
原来毫不起眼的一道外门,里面却是别有洞天,占地之大,足有整个山寨山寨广场那么大。
清一色麻布袋装填起来的大米,堆满了各个墙脚,按一麻布袋约一石大米来估算,整个军需库中约莫有十几万石的大米,难怪几万大军的口粮都在这儿了。
几十架床子弩,几千张的神臂弓,十几万支箭簇,被放在军需库的东边角落。
数千支钢头白木实心素子枪,锥枪,太宁笔枪,数千支精钢打造的腰刀,屈刀,眉尖刀,乾刀,都码放的整整齐齐,放在军需库西边角落。
数以千件锁子甲,铁叶甲,山文甲,更多的是普通皮甲,全部叠放在军需库的北边角落。
军需库后门外,更是圈了一大片的场地,饲养了从北方运来的近三千匹战马。
如此财富,不止王来宝眼晕,连陈靖元也是一阵眼晕。
心中更是笃定阿巴黑明日天黑前定会杀回福州城,心中也是暗嘲阿巴黑行事莽撞,如此一笔财富,事关几万大军的生死,竟然如此草率搁置。
陈靖元心中也在打鼓,如此多的粮食兵器,金银财宝,如何运?还运往山寨?
不可能。
迁徙山寨,就在眼前。
心中一定,对,运往琉球,也是时候安插兵力前往琉球了。
齐盛,沐春,王来宝是他目前最为信任的手下,唯有此三人运送巨富方才安心。
陈靖元随即招来齐盛,与身边的王来宝一道商量,欲两人各率手下500兵一齐将军需库中所有运往琉球。
二人自是应允,王来宝问道:“少将军,那刘校尉身在琉球,船厂那边如今是不是陈七在负责?”
陈靖元道:“正是!”
齐盛问道:“此番到了琉球,那生番之地,没有官府管辖,我们是否也先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?”
陈靖元道:“好见识,我自有此意,此事尽交于齐校尉!当地招兵买马所需兵饷尽跟来宝支取。”
齐盛,王来宝二人一听,知道陈靖元是定了调子,齐盛管军,王来宝管钱。
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,
一个小兵,匆匆跑来,附在陈靖元耳边低语几句,陈靖元脸色顿变,霍然起身急忙吩咐道:
“来宝,齐盛,你们二人先指挥兵丁在城内征集民夫将这些粮草器械装车,战马留下两千匹,然后立马出城去船厂,记得从东门出去,到了琉球之后派人捎信到船厂,好让我安心,现在就办这事,切莫耽误了!”
说完,匆匆带着报信的小兵朝军需库外赶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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