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天后,旧历除夕
向阳堡了,虽然是战争年代,但几千年的传统是不会改变的。各家各户贴桃符(即春联),换门神,穿新衣,包饺子,放鞭炮。驻扎在此的独立团还有文艺演出,全堡洋溢着喜气。因此没人注意到,一骑白马向东扬尘而去。
除夕夜,侯家寨张灯结彩,却没有喧声,偶尔有一两声犬吠,静寂的有点诡异。只有妇孺老人各守自家,因为男人们在八年前都被日本人杀了。
一道白影翻过寨门,闪入祖祠。
几十列牌位布满祠堂,七盏万年灯发出昏暗的亮光,门缝的寒风让拓跋昊楠的影子摇摇晃晃,昊楠关上门,走至祠堂中央,恭敬的叩了九个响头,然后将日本人打翻的牌位一一归位。因为只有拓跋家的族长与继承人才有资格动祖宗牌位,所以一直遗留到如今。其他地方一尘不染,想必一直有人打扫祠堂。
摆完牌位,拓跋昊楠又走至祠堂中央,叩了三个响头,把头点地的那块砖使劲抠了出来,露出了一个铜迹斑斑的旋转把手,昊楠左拧两圈,右拧三圈。
“咂!咂!咂——”一阵机括声响起,正面的香案缓缓的向右移去,露出了一个玄铁拱门,拓跋昊楠等尘土散去,将拱门上的玄铁把手按九五之势左右旋转之后,铁门沉入地底,露出了一条斜直向下的地道,地道里铺满了一级级向下的台阶,两壁每隔百步镶一对夜明珠,散发出幽幽的银光。一眼望去,像是通往地狱的通道。昊楠拾阶而下。
石阶尽头竟是一座堂皇的石殿,石殿的大厅中央,供奉着鲜卑族的鬼面图腾与狼面图腾,大厅足有五百平方米,穹顶以四象之势镶嵌着二十八颗南海夜明珠,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刻满了图腾像,沉香木雕成的十四尊守护鬼灵静立在两旁,左右有数间石屋,石屋内是拓跋家数十代人留下的财富,拓跋昊楠对此不感兴趣,径直走到鬼面图腾下面。巨大的鬼脸发出妖异的气势,似乎要一口吞掉昊楠,昊楠拜了九拜,取出匕首,划破手腕,将血滴到了图腾下面的祭台上,陨石制成的祭台上刻满了奇异的符号,鲜血顺着正中的符号流走,当血流满这个符号的时候,忽然,光芒一闪,祭台上的鲜血消失无影,仿佛被吸干一般。
“咂!咂!咂——”又是一阵机括声响起,大厅的正中央,石板上的图腾从中间破开,一分为二,仿佛被刀劈开了头颅一般,石板不断退开,忽然,自地底缓缓上升一物,昏暗的石厅被此物发出的光芒照亮了。光芒为白中透金,成内敛之势,毫不耀眼。
片刻之后,终于完全露出地面,定睛一看,漆黑的玄铁架上,一把带鞘宝刀静立其上。刀鞘刀柄通体金黄,刀鞘上七颗七彩宝石以七星之势镶嵌其上,刀身长三尺三,刀柄长三寸三。
拓跋昊楠一把握住刀鞘,拿了起来,左手举刀齐目,右手握刀,“嗡!”一声清脆的龙吟声响起,石厅内耀眼光芒大盛,金光四射,刀身金黄之中偶尔划过一阵血色波纹,杀气大现。不知为什么材料炼成。
“七星耀月,与日争光。金戈铁马,血染狂沙。”昊楠不觉的吟道。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七星耀月!
……
拓跋昊楠离开不久,祖祠的门被再次打开,一条倩影走了进来,昏暗的万年灯映衬出来人的不凡,一袭白色长裙,腰间的素色腰带挽着个蝴蝶结,如瀑的秀发被脑后的白绸缚住,随意的散落在身后,发梢竟然探过秀臀,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含疑惑,白静!她什么时候换了一身装束,头发也长长了许多。主要是她怎么会在这里。
白衣女子在祖祠中扫视了几圈,牌位归位!脸色剧变,不顾一切的向外跑去。
四下一片寂静,连鬼影也没一个。良久!传出一阵失落的喊叫:“小妖!小妖——”
除夕夜。北方有一个传统,家家户户在此刻都要转旺火,放鞭炮,接喜神,热闹非凡。
独立团的团部在堡里的广场上表演节目,数百人围在一起,文艺团的人在台上扭来扭曲,传播着社会主义思想,笼络着被老蒋赶跑的民心。谢向荣一边看一边傻乐,忽然,旁边的孔林说道:“老谢,关家的两个护院,听说伤好的很快,怎么不见人呢?”孔林总觉得这两人与沉云渊的事有着联系,可就是没有证据。
“唉!就是啊!不过老孔,我可和你说好了,这两人我要定了,别关家护院的叫,人有名字,不是一个叫拓跋,一个叫关铃儿吗?”谢向荣可是很看好新来的这两人,虽没见过他们动手,但从身上血迹来看,绝对是好手。转头对邓伟说道:“白静是不是也没来?你可要抓紧了,我看白静那丫头看拓跋小子的眼神不对劲。去,把他们都叫来。”
邓伟傻笑了一下,向卫生所跑去,邓伟是五台山还俗he尚,七尺身材,却顶这个光瓢,拳脚功夫不错,在战场上救过团长与政委,长的很有血性,白静曾经给他治过伤,这次再见白静,可能情窦初开了吧!老给白静献殷勤,不过他这二十七八了,才想起儿女情长这点事来,应该算是头脑迟钝吧!
孔林咧嘴一笑,“是是是!不过这两人的关系不像表面简单,我刚开始以为是兄妹呢,还有上次你猜的不错,北固山的鬼子就是被重创的,国民党方面宣称本是中央军安插在北固山的一支奇兵,但不幸被日军发现,虽然最终全军覆没,但也重创了日军,幸不辱使命。对于这二人的身份是我多虑了,不过我猜他们的身手一定不错。”
谢向荣哈哈大笑,“那是自然,关帝爷的护院能差吗?不是待会要比武吗?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。”
拓跋昊楠拉着玉麒麟走入了卫生所边上的小院,这是他和关铃儿买下养伤的一处小院落,昊楠把马系到了马厩里,关铃儿的乌雉凑过去和玉麒麟亲热去了。屋里的关铃儿听到声响迎到了门口,旁边还站着小医士白静,这二人认识不久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,昊楠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女人的相溶度,不过小铃子抛开她那血腥的一面,确实需要一个白痴的朋友。
关铃儿看着昊楠疲惫不堪的神情与背上多出黑布包裹的宝刀,知道这次探家肯定对他触动很大,上前说道:“快进屋歇歇,我给你热饭去。”说完向厨房跑去,这哪是妹妹行的事啊!俨然是个小妻子模样。
白静跑上前拽住了昊楠的胳膊问道:“铃儿姐说你去打鬼子去了,你向团长请示了吗?没有也不怕,我是不会打小报告的,不过你要给我讲讲你怎么打鬼子。”
“说了也无所谓,我现在还不是八路军,对了!你怎么在这里。”拓跋昊楠很疑惑,这么晚了,这丫头怎么还在这。
昊楠的冷漠让白静立马撅起了小嘴,委屈的道:“人家是来还你手帕的,你凶什么凶啊!”说着掏出了那块绣着“锦绣河山”的手帕。
看着白静拿着这条手帕,虽是物是人非,但勾起的记忆又岂是一星半点,瞬间,拓跋昊楠心伤不已,八年前那个可爱漂亮的女子仿佛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,“小妖!小妖!”的叫个不停,忽然,侯家寨被血洗的画面又跳到了他的脑海,一个个狰狞的日本人出现在了眼前,若不是日本人,月娥就不会死,父母就不会亡,昊楠再次明誓,若不杀尽仇人,誓不为人。
“拓跋!拓跋!你怎么了?”白静看着目露凶光的昊楠胆怯的问答道。
渐渐平静的拓跋昊楠,面色缓和下来,“对不起,吓到你了,白静你家乡在哪?家里有亲人吗?”说着摸了摸白静的小脑袋。
白静呶呶嘴,向屋里走去,“我家住在台湾基隆,有爸爸妈妈,有爷爷奶奶,我爷爷还是原来广州政府的元老呢,我在北平念大学时,参加了红十字会,后来被派到这里,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家了,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?”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抽泣,这么容易动情,看她这么可怜,昊楠只好借给她肩膀了。
“我给你讲个故事,你别哭了!好吗?”拓跋昊楠只好试着哄哄她。
“好啊!好啊!我最喜欢听故事了。”白静兴奋的擦干眼泪,坐直了身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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